关关在网上的另一端说就要回新疆的时候,我告诉她,头疼得厉害,去睡一下。
中暑的我躺到偌大一个双人床上,冷冷的凉席让我的身体稍稍好受一些,不知道睡了多久,以至于我起床的时候想起刚才的事,已经分不清楚是因为中暑而头疼,还是因为关关回新疆而疼得厉害。
我隐约的感到,关关这次回新疆,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个锡伯族女子在2005年凤凰花开的8月从生产薰衣草的新疆伊犁来到山东淄博,又在2008年凤凰花开的7月回到新疆,开始了她颇为难受的一年任教。而2009年的5月,她再次踏上齐鲁大地,落脚济南,却又在8月,她第一次感同身受山东的月份,决定9月回新疆。
九月,一个关关喜欢的月份,从九月到九月,空气薄凉薄凉的,加上一个幸运的生日。在山东理工大学的青春在线网站,一个曾经叫默路的男人写过一篇文章,就叫《从九月到九月》,他在文中写到:“对于这座城市,我一直有种无法释然的心态,有时候甚至想到用“无法原谅”来形容它。因为它为我准备酝酿的爱情带来了阻隔。我想大学应该是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的。”
他还写到:“从九月到九月,母亲锄过了多少草?从九月到九月,父亲走过了多少路?从九月到九月,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鉴于关关和默路当年的要好关系,我开始想象关关喜欢九月的原因,或许跟这篇文章有关系,或许跟写这篇文章的人有关系……
我认识关关,是在2005年的秋季运动会报道工作里。那时的关关不像后来又是拉直又是披发飘逸,只把头发往后梳,盘起来,显得额头宽宽的。那时不太善于写新闻的她一如现在不太想写新闻的关关。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青春在线的生活、人文或者文学抑或西部等等栏目游走。
山东或者具体到淄博,是给关关留下很多回忆空间的。那里有她大学的三年时光,或者说青春中最宝贵的三年时光。她最为真挚而热烈的嬉笑怒骂都在这三年里尽情绽放。
也许学习外语很容易了解不同的文化,从而使自己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关关改变的发型就向大家昭示她本身的改变。然而,骨子里的传统是不容易改变的,这在关关的爱情观上显露无余。我知道有很多人包括网站的兄弟们都暗恋过她,或许在纯情年岁大家都喜欢意淫一把,传说中小鲍也是其中的一员,幸好我不是出家人,因为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
我是对她直接说过喜欢的,以至于说真的次数多了,也便成了假的了。关关一直用“滚”、“切”、“哈哈”作为对我的回应。她总是一脸的微笑和遇上“技术问题”就一筹莫展的神情,让人爱怜,你要说什么具体的事例,恐怕时过境迁,没有谁能说得出来,但是那种喜欢的感觉是有过的。她骨子里确实非常传统,而且似乎纯真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打情骂俏可以,但从不随便穿越底线。
在大学的三年,关关并不十分喜欢自己的英语师范专业。而且大学的考试就那么一回事,关关好像总能遇山开山,遇水避水,好像还拿过几个奖学金,也成了主流意识形态下一名光荣的Dang员。这样的成绩和平日里锻炼的能力,就要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被用在西域古国龟兹的境内,打造成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女教师,与人都会有些不甘。
关关在内心天人交战一番之后,还是前往今天的新疆库车,风吹日晒,和山东的三年都市生活相比,那里总要把人憋疯。她曾经在一篇长长的日志里描述过那不到一年的教师生涯,可惜她从来不留下自己的泪痕,好比人有选择性记忆一样,我们也就无从在网上再看到其中的内容。但是一年以来,仿佛关关就没有和眼泪决别。她为自己的处境流泪,她为自己的将来流泪,她也为自己在离开淄博前种下的情愫流泪。这样一个网络和手机如此发达的全球化信息社会,究竟不适合长期的异地相恋。想必关关又为了这些流下几行炽烈的泪水。
在她决定摆脱这样一种梦魇一般的生活状态的时候,我想,朋友的鼓励包括我的SWOT分析,学生、领导的挽留家里亲人的劝阻,统统在情感的幸福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中苍白无力。
接下来的4个月里,济南的关关至少不会像库车的关关感觉那样个体的命运渺小以及前途的不可希冀,回到伊犁的关关至少不会像回到淄博的关关感觉那样大学依旧青春依旧人心依旧,回到新疆的关关至少不会像回到山东的关关那样感觉世界之大自然之美人生的多样……可是,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留不住一颗受伤的心。
2009年08月27日 23:51,关关在我称之为XX网的校内日志上写下 “如果,我所有的难过能变成一张车票/让我清空所有的记忆逃离/我希望那条路程,没有终点”的一些话,貌似下定了决心回到新疆去,用她的话来说,不是再也出不来了,是再也不想出来了。此后,关关将这个网站上的用户名注销。
男女之间的感情到了这一步,就有点近似于怨妇的执念和情结。
其实人生很多时候是寂寞而无聊的,因为人的本质是孤独的。生活的意义要靠自己去创造,有人选择了聚财盈利,有人选择了从政为官,有人选择了教书治学,有人选择了文化艺术,有人选择了登山,有人选择了冲浪,有人选择了搞笑,有人选择了无聊……因为都有得玩,玩得有刺激,也就有意思,有意思也就是有意义。
如果说男女之间有什么不同,就是男人天生身体里面就有能够独立生存和照顾女人的雄性激素,不过被激发的多少而已。女人一生确实需要一个依靠,当关关找不到或者不确定这样的依靠,她就会离开。
是的,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我们的欢乐和悲伤,有时候因为自己的内心承载不起那么多的欢乐和悲伤,我们选择逃避似的离开。不是懦夫,而是一个过程。当岁月荏苒,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一切不过一幅凄美的画卷,虽然带着一丝凄凄凉凉,但终究是美,美得让人回味和怀念。所以,尽管关关的这次山东之行,时间不长,但应该受到肯定,那是独立追求幸福的勇敢之举,有舍才有得,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即使离去的背影稍稍带着落寞也足够美丽。
我也曾用兄弟马智的网名和关关的名字,写在接力小说《走过你来时的路》自己的那章里。
“……这个沈默,这个到新疆找关关到喀什找关关到库车找关关的沈默,这个找关关找成了西部志愿者的沈默,让我羞赧和佩服。……”
关关最喜欢的一句非洲语是,哈库那玛塔塔。大概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意思。这样一个最近一年经受折腾的女子,能否在下一站顺利的找到自己的幸福,是关心她的人关心的一个问题。但是有一个事实毋庸置疑:我们都会渐次老去。生命的可贵就在于她的短暂,在这短暂之中,生命应该抓住一切机会快快怒放。
凤凰花,开两季,一季送人,一季迎人。当凤凰花开的时候,你就要远行,让我再为你送上一句祝福,祝福你明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去了新疆的边陲小镇上定居,再也不踏入中原半步。当我穿过热闹的菜市场,正要拎着一篮子菜回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我的名字,夹带着铜铃般的笑声,就真是印证了诗经那句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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